暑未消,秋已至。
孩子小升初,要去三十公里外的学校报到。早上七点多就出发了,到校时刚好八点,比要求到校的时间提前了一个小时。本来以为到得算是早的,没料想比不少家长还是晚了半拍。
校园绿化还算不错,花池里满是花花草草,道路两旁是梧桐树,树干粗壮,树冠高大,和学校大门的琉璃瓦及校园内古色古香的小亭子倒是相配,看上去应该有些年头了。虽已入秋,但校园内依然一片生机。陪孩子走着,一片黄叶打着旋儿飘下,轻轻地无声地落在地上,如少女突然间发现自己柔顺乌黑的青丝中有一缕白发,惊恐而小心地忍痛拔掉,不敢有一点儿声张,生怕他人知晓。
一叶知秋。我说已经是秋天了,孩子说怪不得早晚都有些凉意,有点秋天的味道了。
查分班名单,去班里报到,办就餐卡,去寝室,忙活了一上午。因为只是提前了一个小时,班里好的位子都有学生或家长占了去,座位多是有人,没人的或放了东西或写个纸条贴到课桌上,用以向他人宣示已物有其主。寝室里也是一样,一个房间五张床,是上下铺,下铺也都有人占,床头或放了铺盖或放了包等东西,剩下的都是上铺了。孩子懂事地说爬上爬下正好能锻炼身体,妻则知道孩子睡觉有乱动的习惯,一直担心,倘若摔下来如何是好,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睡觉一定要小心。
凌晨三点,妻嘤嘤地哭了起来,说是孩子从小到大一直带在身边,一下子分开了感觉很不习惯,半夜醒来,摸摸身边,竟是空落落的,心里也觉空落落的,想想竟是分离已经开始了,以后只是过周末偶尔能见到,倘若想待在一起的时间长点儿,便只能等到寒暑假了,想到此,不由得抽泣了起来。
孩子去学校已经有几天了。妻说同事的孩子送过去还不适应,几乎每天都给家里打电话,有时还哭哭啼啼的,让同事也跟着伤心。从同事很自然地想到自己,妻说孩子看来已经适应了,要不怎么连个电话也不打。妻又感叹说,孩子再适应,也该打个电话呀,不会是不想我了吧,我倒想让孩子也不适应,一天打个电话,即便像同事的孩子那样哭哭啼啼,心里感觉也是好的。这样说着,又不由得抽泣了起来。
老师在校讯通上通知明天上午十一点半放学,孩子可以休息两天。妻得知后显得有点儿激动,说明天去接孩子,问我能不能一起去,又问明天她穿什么衣服好,又接着问孩子见了她会是怎样。妻一会儿没了声音,原来是坐在床边发呆。我心里暗笑了下,妻或许是在想像与孩子见面的情景吧!
第二天妻一大早就醒了,翻箱倒柜地找衣服,在镜子前试穿着。我说时间还早呢,接个孩子怎么搞得像过节似的。妻笑了笑,说你不懂,便又在试衣镜前左看右看的。我说我真是不懂,翻了下身,打算再睡会儿。妻说,一会儿起来你也打扮一下,找件好看的衣服穿,好给孩子还有她的老师同学留个好印象。
上午,我们提前半小时到了学校大门口,照例有不少家长早早就到了。约十一点四十分,学生陆续走了出来。妻远远看到了孩子,踮起脚不停挥手,孩子也远远看到了我们,冲我们挥手回应着。
快到跟前时,妻张开双臂,孩子紧跑几步,扑到妻怀里,仿佛扑向归巢的小鸟,有几分依恋,还有几分亲昵。
妻拥着孩子在前面走着,问孩子适应不适应,怎么不打个电话,孩子应着,叽叽喳喳地说着几天来的经历。
期间孩子好像冲我笑了笑,也好像挥了挥手,其余倒没什么,在她们面前,我仿佛成了旁观的人,成了多余的人。不过,我并不介意。
我拎着包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有心无心地听她们兴奋地聊着,看着前面相拥着的背影,想起了几年前孩子上幼儿园时妻接孩子的情景:孩子欢快地扑进妈妈的怀抱,明亮的大眼睛里满是思念与欣喜。回家的路上,母女俩你一句我一语地说着幼儿园的趣事,在夕阳的余晖中一高一低的欢乐背影成为黄昏中最美的一幅图画。
今天聚了,孩子高兴,妻也高兴;明天又要离了,孩子也许不会感到有什么,妻肯定会伤感的。
的确,送别是一件痛苦的事,如亲手割断感情的纽带,不见血,却痛在心上。
唉,送别是明天的事儿,还是不多想了。想想现在,感觉还是很好的!(李 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