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 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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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家是个有小河、有池塘、有成片的柿树林、有炊烟飘起、有狗吠的地方。

　　清晨，最先醒来的或许是村东头葛志华家的那只大公鸡，它一声响亮的啼叫,叫醒了整个村庄，随后，其他家的公鸡的鸣叫声此起彼伏，小村开始有了人声，有人生火做饭，小村上空飘着袅袅炊烟。村西头那条小路上有了几个模糊的人影，那是村里的几个早醒的老人，他们的步伐和心情合拍，轻松悠闲。新的一天随着他们蹒跚的脚步缓慢地展开。

　　老人们轻松悠闲地在乡间小路上闲逛，身后跟着几只狗。狗不像他们那么悠闲，积蓄了一夜的精力无处发泄似的，疯狂地追逐着，奔跑着，跑了一会儿，蹲在路边，等身后的主人。村庄的狗通人性呢，它们不去田地里糟蹋庄稼。老人们早晨通常不爱聊天，说什么呢，就那点儿事，昨天晚上在柿子林拉呱儿时说过了，新的话题还没有产生呢。等太阳慢慢升起来，老人和狗才缓缓踱回家。老人回家以后，村里的孩子们就出来了，他们才不去乡间小路上散步呢，而是带着鱼网、小桶沿着村东头的将寺沟一直到蔡河去捉鱼捉虾捉黄鳝。

　　现在的蔡河水又浑又黄，早已没有当初的清澈和清凉，不知里面还有没有生物存在。将寺沟是彻底干枯了，曾经摇曳生姿的芦苇荡不见了，水鸟也不知飞到哪里去了。河边的生活随河水一起蒸发了，剩下丰腴的回忆。村里的孩子们还是喜欢去沟里玩，在他们父辈曾经网鱼洗澡的沟底找自己种下的西瓜，找好吃的天地豆，在沟底烧玉米烤红薯……

　　村西头的那条柏油路修好不久，沿着柏油路两侧先后建起了几座小楼，在那里，新华开了一个小超市，小梅开了理发店，建领开了粮食收购点……越来越多的人搬到村西头去住，小楼越建越多，小村也越来越空。大片大片的房屋空了，很多房屋的屋瓦在风吹日晒雨淋中，变得陈旧，甚至脱落、破裂，从屋檐上掉落下来，在地上隆成一堆碎片。很多门虚锁着，窗虚掩着，门前的台阶上都长出了青苔，表明这屋子早已经没人居住了，只是不知道屋子的主人为什么还没有把它拆掉。年轻人外出打工一年回来一次，所以更空的是老人和孩子的心。

　　村里不断有人离开，有去新疆做生意的，在那儿发了财，买了房，很少再回村庄了；有的去南方打工，几年才回来一次，回到村庄让的是软包中华香烟，领回来一个四川口音的媳妇；有的上了大学，在城里定居了；还有的人离开后再也回不来，坟院里又多了几处新坟。但终归是这个村庄的人，老了他们就会回来，回来以后，每天清晨在乡间小路上悠闲地散步，身后跟着一条苍老的狗。

　　但是不管谁离开，谁回来，村庄始终是那么宽容地张开怀抱。回来的人改变了模样，村还是一往如常，宁静地注视着安详的老人和调皮捣蛋的孩子。

　　突然觉得村庄很诗意。

　　（葛有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