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南的路西边,建起了一座新坟。说是建,其实也很简单,只不过是堆起的一座土堆。那土堆是那样圆,顶又是那样尖。
无论什么时候,我从此路过,悲痛之情便油然而生。然而这新坟,又像盏明亮的路灯,光亮照得是那样高远,它催我自新,鼓舞我踏上征程。
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1996年10月29日,一位普普通通的农村老人离我而去,再也不回来了。按旧俗,我们在村南头路西给他建起了那座“土屋”,土屋便成了他的归宿。他就是我的父亲——鲁文秀。
那新坟与邻近的几座坟茔比并无特别之处,一没建亭,二没立碑,按传统只不过在坟的东南角栽了一棵光秃秃的柳椽,椽顶上只能立一只鸟。
陌生人从此路过,并不会注意这些,只有我这个不孝子,才会触景生情忆起父亲的一生。父亲十几岁参加革命工作,徐州战役的路上留下他的足印,斗地主、分田地的会上有他的声音。他还当过乡武装部长,“浮夸风”那阵子,父亲说了句实话就被降为村支书,“文革”期间又被免了职。其实,父亲并不在乎这些,他就知道领着群众搞生产。
父亲的一生是清贫的,当干部多年,从不多吃多占,开会时习惯带上干粮,在群众家里吃顿饭,先掏粮票再掏钱。大集体搞救济,即使我们家揭不开锅,他也总是先想着别人家。从小过惯了逃荒要饭的生活,养成了艰苦朴素的生活作风。自己的一件小棉袄穿了30多年,上面的补丁到底有多少,谁也没数过,父亲临终前还将它放在身边。“咱没钱哪”,是父亲留下的一句遗言。我想起这些,常常夜不能寐。
父亲下葬的那天,天空细雨连绵,我们兄弟姐妹九人,思父恩忆教诲,哭得死去活来,众亲友和乡邻同样悲痛万分。
追忆父亲的一生,目睹坟上那枯黄的小草,另我醒悟:人生一世,草木一秋。透过那坟茔,我仿佛看见安睡的父亲,正在做着甜蜜的梦,这梦,便是我今日的幸福小康征程。
(鲁才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