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导游就告诉我们,伊吾胡杨林是我国境内年代最古老、面积最集中、造型最奇特、生存环境最恶劣的原始胡杨林,是世界仅存的三大胡杨林之一,面积47.6万亩。伊吾胡杨生长在东天山以北中蒙交界的戈壁沙漠中,这里夏季酷暑,冬季严寒,最高气温50摄氏度,最低气温零下30摄氏度。土壤贫瘠,盐碱遍地,不适宜植物生长。除了胡杨,只有红柳、梭梭草、骆驼刺相伴,闻不到花香,听不到鸟鸣。但是大自然的绝情让胡杨更加顽强,东天山的恩赐让胡杨更加茁壮。在冰火两重天的世界,它没有向自然屈服,而是用不屈谱写一曲生命的赞歌。
导游说,伊吾胡杨林像一个巨大的天然历史博物馆,每棵胡杨都是千年古树,也是一件千年文物。根据碳十四测定,绝大多数胡杨都在千年以上,并且年代相仿的大都生长在一起,自然形成了一千年区、三千年区、六千年区、九千年区等几个区域。区域不同,年代不同,感受不同,我们把它叫做一千年的生活、三千年的历史、六千年的沧桑、九千年的悲壮。
终于见到日日惦记的胡杨了。一千年的胡杨。谁也不会相信,碗口粗细的胡杨已经生存了上千年。树干坚韧挺拔,枝繁叶茂,生机勃勃,千姿百态。有的像憨态可掬的小象,有的像婀娜多姿的舞女,有的像姐妹并肩携手,有的像夫妻深情相拥,有的像智者在思考,有的像勇士在呐喊。茫茫戈壁,是风沙肆虐的地方,也是胡杨张扬生命个性的舞台。
在小飞象胡杨前,人们开始争论,有人说它像海马,有人说它像大象,还有人说它像兔爷。但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这棵早已枯死的胡杨,都是昂首挺胸,傲视亘古风沙的样子。
三千年的胡杨。仿佛一个个在生与死的拉锯战中坚守的勇士,眼睛已经燃烧,筋骨已经暴露,却依然巍峨挺拔、奋力抗争。
这是名叫讴歌的胡杨,树枝重新在枯死的树根上蔓延生长出来,整棵树仿佛蜕变的蛟龙,不甘被风沙埋没,一边扭动着身躯,一边讴歌新的生命。
在形似楚汉争霸的胡杨前,更多的人驻足留念仰望。历史上汉王刘邦与西楚霸王项羽的故事,至今仍为人们津津乐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在荒无人烟的沙漠戈壁上,这两棵胡杨昭示人们: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六千年的胡杨。比中华民族五千年文明史还古老,它们已经被岁月抹去了生命的色彩,被风沙降解了生命的激扬,但也多了一份厚重的苍凉悲壮,多了一种庄严的高深莫测。它们有的像行走的骆驼,有的像盘曲的龙蛇,有的似俯卧的熊虎,有的如嘶鸣的骏马,有的虽然树冠被摧,枝断骨折,却依然挺着让世人惊叹的脊梁。
岁月抹不去胡杨雄壮威武的形象。栈道旁有几棵枯树,左边的像两个男人俯身迎合,右边的像两个古丽张开手臂纵情歌舞,构成一幅生动活泼的维吾尔族歌舞场景。这种歌舞名字叫麦西来甫,意思是聚会,是维族同胞集取乐、品行教育、聚餐为一体的民间娱乐活动。
还有一棵胡杨,既像一个变形金刚,又像一个铁甲战士,孩子们呼啦一下围上去,争着摆poss与它合影。我想,胡杨树当年就是披挂着这些奇形怪状的武器,对抗风魔侵扰和严寒酷暑的吧。
六千年的胡杨是默无声息、无比深沉的,无情的岁月终结着胡杨的生命,漫天的黄沙将胡杨的躯体掩埋。它们越来越稀疏,越来越扭曲,这种狰狞和扭曲使它们看起来更加沧桑。那是岁月的痕迹。
九千年胡杨。像是经历了一场浩劫,大片的胡杨死去了。它们的树皮已经被旷野的风剥去,露出赤裸的身躯,就像是硝烟散去的古战场,它们的骸骨栩栩如生。但生,是戈壁的精灵,死,是戈壁的魂魄,它们以磐石般的信念在亘古荒漠筑起了一座雄伟的胡杨丰碑。
这是沙漠边缘的胡杨林,大地已经失去生机。 但是,人们发现了奇迹。这棵已经死去多年的树,它的树冠早已坍塌跌落,剩下一截腐朽的树桩立在干枯的土地上。但是,在它根部的树皮上,却发出了一丛新绿。
这棵树看似就要被风吹倒。从它躯干上巨大的裂缝可以看见,它的内部没有坚硬的木质,而是像白蚁蛀过一样空虚腐烂。但是,它仍然活着。
我不想用绚烂来形容胡杨,也不想用悲壮来赞美胡杨。胡杨的苦在心里,它也会流泪,也有无奈。再怎么顽强,终究抵不过时间,它累了,老了,撑不住了,就任风霜把它切成碎片,任太阳把它烤成灰烬,结束它伟大的一生。
但即使倒下了,它也用不屈的身骨对抗着风沙和寒暑,在让人绝望的地方给人力量。有哪种树能做到在大漠戈壁里生,一千年不死,死,一千年不倒,倒,一千年不朽呢。
胡杨选择了陪伴沙漠,沙漠磨砺成就了胡杨。我忽然想到一句话:生活磨砺你,是因为很爱你。我想到尼采,他说,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想到了白岩松,他说,与生活讲和而不是妥协。
胡杨的呐喊与挣扎,震撼着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感悟生命,没有比这里更合适了。
来一场和胡杨的约会吧,你从此不再抱怨,从此懂得适应。(毕雪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