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水池的悲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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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儿原是一条波涛汹涌的大河，从西北流到这儿转了一个弯儿流向正南。后来不知怎么水就越来越少，由波涛汹涌变为静静地流淌，由水深变为水浅，再后来断流至干涸，近几年河底裂了缝。若下了雨河底生的草比河坡岸上的草肥嫩得多。放羊的孩子们把羊赶到河筒子里吃草，他们采野花捉蝴蝶，追逐打闹做游戏，一忽儿飞奔到岸上，一忽儿飞奔到河底，欢呼着、跳跃着，尽情嬉闹。

　　庄稼人见地亲。河岸照着谁家的地河岸就是谁家的。干旱了一冬后，大地迎来了一场喜雨，河坡和河底湿润了，他们用铁锹、抓钩、锄头除草、翻地，施化肥，根据自己的意愿，种上了各种各样的庄稼和蔬菜。由于这一带离井远，几家正在为水源犯难。一老者吸着烟、慢悠悠地说：“咱脚下就有水。”“可不是吗？”年轻人恍然大悟。说干就干，咱庄稼人有的是力气，还怕挖不出个水池来。铁锹抓钩一阵忙，一个小水池渐显雏形。池底已有泉眼。按老者的吩咐，见了水再挖三尺，肩挑手提就够用了。约莫两个小时一个四尺见方、水深三尺的“小水池”诞生了。挖小水池的人一是为了庆祝小水池的诞生，二是为了驱寒，去村里饭店着实撮了一顿，一个个喝了个关公脸。

　　第二天，他们来到小水池边，只见小水池蓄满了水，一池清水碧绿如玉，微风吹来，波光粼粼。小水池高兴地望着这几个人，好像在说“谢谢农民叔叔，是您诸位创造了我，我才得以问世，你们用水吧，我将尽力为大家服务”。小水池说着话，心里充满了快乐，小波浪荡漾着，像是眉开眼笑，又像是翩翩起舞。

　　挖水池者也很高兴啊，小量用水足够了，他们把小水池四周铲平铺上砖头，方便放水桶。然后或挑或提，和泥做营养钵。河底的土是多年来从岸上冲下来的熟土，加之溃烂的树叶杂草，肥得流油。附近农民看到有这样一个小水池，就开始育荆芥和韭菜，栽葱、栽黄瓜，种茄子、种辣椒……人勤地不懒，蔬菜的鲜嫩葱茏全靠水。一天到晚挑水的提水的不断，小水池能为农民服务，灌溉菜畦，一天到晚快乐着，眉开眼笑着，翩翩起舞着。每当空桶从水池里舀满水上拨溢水的哗哗声、桶口朝下灌水的“咕咚”声响起，那是小水池在快乐地歌唱，它为自己能为农民服务而歌唱，它为自己能浇瓜浇菜而歌唱。有些人说，这小水池水怎么这样旺，一天到晚地取水，水池还是水波荡漾的样子。老者说：“这是河底的井，水下方挖了一米，这就等于过去的老土井，过去的土井能供应一架水车抽水，但它没有机井那么多的水。所以肩挑手提是取不完的。”“噢，难怪！”年轻人听了老者的话纷纷暗叹。小水池听了更高兴了，它遇到了知己，风吹水面它手舞足蹈起来，它对大家盈盈地笑，你们挑吧提吧，保证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周围的菜畦碧绿了，黄瓜低垂着、豆角摇摆着，茄子、辣椒开花现蕾了……还有营养畦没移栽的棉苗如今也开花现蕾了。附近的庄稼受水池的浇灌，青翠欲滴，长势喜人。小水池更加高兴了，它每天看着蔬菜成长，它为因自己的浇灌长出这么好的蔬菜而快乐，它总是眉开眼笑又唱又跳，载歌载舞。

　　田野里，小麦成熟了，收割了。

　　轰隆隆的联合收割机在田野里日夜奔跑，收割机奔跑着把吐出的麦秸一溜溜地堆在麦茬地里。为了抢墒种下茬作物，农民把那一溜溜麦秸用车拉走，胡乱卸在水沟、树林、村头。

　　一天夜里，一件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劳累了一天的小水池正在休息，突然铺天盖地的麦秸向它压来，小水池惊呼：这是怎么回事，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太欺负人了！原来挖小水池时选择地址离大桥太近了，农民从桥上向下卸麦秸呢，本来桥头是不允许卸麦秸的，但农民为了腾茬种庄稼，就不顾那么多了，加之三更半夜，就更肆无忌惮了。小水池憋闷死了，它大声呼救，无人理睬。换来的是一波又一波的麦秸向自己头上身上重重地压来。小水池悲哀至极，嚎啕大哭，它想，我一直为人浇瓜浇菜、灌溉庄稼，还有不少人洗脸涮毛巾，殷殷勤勤无私奉献，到如今却被重重压在麦秸下，无人问津，悲哀啊悲哀……因为农民夏收夏种太忙了，菜畦子已十多天没见着水了，直到他们腾出手后，才把小水池周边的麦秸清理一下。取水的人越来越多，麦秸在小水池泡黄的水被取完了。新泉的水依然是碧绿如玉，小水池精神焕发，依旧快乐，依旧高兴，笑盈盈地给大家供水。

　　忽一日，有两个农妇用小水池的水兑药给庄稼打除草剂，打完后把清洗药桶的水倒在了小水池里，并把空药瓶子空药袋子一股脑儿扔在了小水池里。小水池的水变质了，散发出怪怪的味，后来一农民挑水浇荆芥，满畦荆芥第二天就黄了，那农民向大家说谁那么缺德，污染了小水池的水，害得我的菜全黄了叶子。小水池听了，十分痛苦，是自己糟蹋了那畦菜，使农民赔了工夫，受了损失。小水池伤心地流下了眼泪，但它又很愤怒，小水池还漂着两片药袋，像是小水池瞪着鼓鼓的两只愤怒的眼睛，它生着气、发着怒。

　　后来，几个人用水桶把小水池的水向外取净，脏水取完又泉出清水，小水池能为大家服务了，才又欢喜起来。

　　小水池为大家服务了一春一夏，秋天农民在水池附近种上了萝卜白菜大葱，经由小水池的浇灌，长势喜人，丰收在望，小水池每天载歌载舞，哼着歌儿过日子。

　　冬天小水池比较清闲，很少有人取水浇菜。

　　桥头上不断有人倾倒垃圾，垃圾越积越多，甚至影响了交通。一天一辆送砖大车从桥上经过，一边轮子必须从那隆起的垃圾堆上通过，车箱会严重倾斜。司机停下车，下来两个人，他们用铁锨一股脑儿把垃圾扔到桥下。可怜的小水池又遭到了厄运，烂球鞋、破袜子、碎玻璃、烂瓶子、食品袋等几乎把小水池填满了。小水池高声怒吼，强烈抗议，也没能阻止垃圾一阵阵投在自己的怀里。小水池悲哀至极，我为人们无私奉献，你们却这样鲁莽地对我……

　　第二年春天，农民重又挖出小水池内的垃圾，一汪池水，碧绿依旧。小水池依然为农民服务，为浇灌蔬菜出力，它依旧快乐着、欢喜着。

　　自此，有人在小水池旁一直竖起一块牌子，上面写着“爱护水源、保护环境”。(朱祖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