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到极至
从脚下的积雪出发
我们走向旷野,走向刺骨的寒风
麦子被深深地埋住,看不见了
小鱼儿游着游着就冻僵在了河面上
而雪还在下
不停地下,不紧不慢地下
宜于团雪球,打雪仗,大声唱歌
也可以坐一会儿。或者躺下
甚至掉进雪窟窿里,也无妨的
冷到极至
竟是一种白一种软一种轻
雪花那样的
即使铺天盖地地砸下来,扑过来
依旧无息无声
但一旦走出这固体的白
一旦温度上升
我们,以及我们脚下的阡陌、田垄
就要横是横竖是竖地
恢复其僵硬的原形
一棵草,守着另一棵
它们佝偻着腰身,以抵御
命中注定的一个冬天,一场大雪
除了这样又能怎样哪?一棵草
和另一棵更小的,哪里也不能去
也去不了。呼啸的寒风中
它们紧紧抓着脚下的一小抔泥土
从厚厚的积雪里挺起腰身
而冬天那么大,一场雪
那么大。一场雪后
还会有另一场雪,无数场雪
就要砸在它们身上
已经砸在了它们身上
枝叶没有了,肋骨也弯了
断了。一棵草,守着另一棵
就是不肯趴下。始终
比这个冬天,高出一小截
冬柳
从初春探过来的
这些细细的毛茸茸的手指
如今,都漫然地黄了
一团一团
乍看若新色,细辨是霜斑
侧耳细听,旧音依然
但它们不可以过冬
不可以,坚持到
下一个春天
再一阵风来,就会
从枝头一片一片地剥离
一片一片地飘飞,离散
如一页页没有地址
无可邮寄的乡愁。或思念
风轻轻地
风轻轻地轻轻地,一吹
麦苗苗们,就探出小脑袋来
先是怯生生的一抹,很快的
摇曳成一簇簇的小火焰
风不停地不停地,吹
小火焰们不停地蔓延
一行一行,一片一片
大地瞬间温暖起来
残雪迅速消弭而去
发出轻微的吱吱的妙音
突兀而出的新土,潮湿清香而又蓬松
仿若我此时的心情
(徐桂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