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篮里的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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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骄阳似火。冒烟的土路上，走着一位年轻姑娘，挎着竹篮子。竹篮子用白布蒙着，里面装满了红艳艳的桃子。姑娘尽管口干舌燥，却不舍得吃一个。她擦着汗，继续迈着步子，朝几十里外的姐姐家走去。

　　这个姑娘正是我的小姨。如果不是亲耳听母亲说起，我根本不晓得这些往事，也无法想象当年在交通不便的情况下，小姨是如何一路奔波，到我家为我的哥哥姐姐们送去他们爱吃的水果。姥姥家住在离淮阳县城五里地远的小村庄。母亲是家中长女，嫁到几十里开外的另一村庄。每当生产队里分了甘蔗与桃子。姥姥总是细心地把甘蔗砍成一截一截，装在篮子里，让当时尚未出嫁的小姨背着篮子，走六七十里路，送到我家来。

　　当然在听母亲讲起这段往事之前，这些事我都无从知晓，因为当时我还没有出生。我恨不得早出生几年，能品尝到小姨送来的甜甜的桃子和脆脆的甘蔗！

　　我倒是记得舅舅送来的西红柿。那时，舅舅已经有了自行车。他总是骑着自行车，后面挎着篓子。篓子里装满红红的西红柿。贫穷的乡下，平时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西红柿既能当水果，也可以当蔬菜吃，对我们来说，实在是美味至极的食物。我和小哥每次一见舅舅来，就迫不及待地从篓子里掏出西红柿，简单冲洗一下，就大口大口吃起来。西红柿的味道酸酸甜甜，是我记忆中姥姥家的味道！在幼小的我们眼里，觉得姥姥家实在是个大宝库，可以有美味的西红柿，有鲜嫩的青菜。而现在我才知道，那时的姥姥家，同样一贫如洗。姥爷早在60年自然灾害期间饿死，姥姥一个寡母，带着几个孩子艰难度日。而我们吃到的美味，都是姥姥和小姨舅舅勒紧腰带，一口一口省下来的。何况那时的舅舅和小姨，其实也还都是没长大的孩子。

　　姥姥，一个慈祥的老人。一个旧式的传统农村妇女。记忆中，裹着小脚，走路颤巍巍的。我还记得，小时候逢年过节，我的父亲骑自行车带着我，去姥姥家走亲戚。有出息的大女婿带着小外孙女来，姥姥家俨然把我们当成贵宾招待。好酒好菜，倾情款待。于是，每次父亲都要喝醉、窄窄的乡村小路上，喝得醉醺醺的父亲带着我，晃悠悠离开姥姥家。回望处，是姥姥深情依恋倚门相送。

　　记得在我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因为父亲在城里上班，母亲去城里看望父亲。姥姥就来我家，照料年幼的我。还记得，冬日里，寒夜里，我喝了姥姥熬的红薯茶，坐在煤油灯下写作业，慈祥的姥姥就坐在床边，等我。然后，写完作业的我，就乖乖地和姥姥一起睡觉。不料，第二年，姥姥就不幸去世了，再也不能陪伴外孙女了。而姥姥的温暖气息，依然保留在我记忆深处，永远！

　　最近，母亲生病住院，在陪护她的时候，母亲断断续续告诉我一些姥姥家的故事。也唤起了我对姥姥家的点滴印象和记忆。有一种亲情，宛如地下水，默默流动在我们的血脉里。有一种记忆，说与不说，它都永远珍藏在我们心底。

　　此刻，我不仅怀念小姨和舅舅送来的水果香甜的气息，更加怀念我的姥姥，依稀，看到慈爱的姥姥，颤巍巍朝我走来……（李艳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