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庄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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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上初中和高中时，还是靠工分吃饭。那时家里劳力少，挣不到工分，分的粮食少不说，还得另外拿钱买工。实在没办法，只好在节假日干活挣工分。暑期假日较长，生产队里对我也特别照顾，给我派了一个美差事，那就是看庄稼。 

　　看庄稼这活儿不累，但责任不小，生产队几百亩庄田都交给你了，哪敢有丝毫懈怠。这活儿虽然简单，但要求时间观念强，每天必须起早贪黑。金鸡高唱，东方破晓，我便披着残星出发，大约走上四里路，赶往东边的小草河，那里便是辖区的边界。当时人们习惯称这一范围叫东坡，因此看庄稼也称看坡。一般队长对看坡人的抽查是一早一晚，早上要在集体上工前到达，晚上大家都收工了，但作为看坡人必须还要守一个时辰。 

　　待晚上回来，走在乡间路上，两旁树影婆娑，暗影横斜，颇有鬼神故事中的传奇色彩。吱吱吱，田地里不时有促织鸣叫，很快就连成了片。月色明亮，照得大地一片银白，近处散溢着成熟的庄稼味道，远处池塘河沟不时传来阵阵蛙鸣，给这乡村的夜平添了几分热闹。

　　要说看庄稼除了有几分责任，大多时间还颇有诗意。整个东坡有田地数百亩，一般来说一个生产队只派一人看管，但几个看坡人不会不联合。大伙结伴而行，有说有笑，不时还要出点花样。因离家较远，一般中午是不回去的，要么拾点干柴，把半成熟的大豆一烤，要么从地里挖点红薯，趁着河坡架上火，那才叫真正的烤红薯，要么大家下河摸鱼，用树枝穿起来烤，真正有天然的味道。 

　　不过上午不回家，有两大问题需要解决：天太热，单靠在树荫下乘凉不行，弄不好会中暑；天有不测风云，想避雨没地方，是个大问题。于是自己动手，从路边砍点树枝，从地里折把高粱叶，很快就搭起了简易的庵棚，完全可以遮阳避雨。 

　　没想到，世间还是无心插柳的事居多，我们的临时居所奇迹般地在其他方面发挥了作用。小天地搭起之后，几个人打扑克、聊天自不必说，对我来说也是受益匪浅。记得那时节刚刚恢复高考，我天天坐在棚里啃书本，四周特别静，效果也特别好，不长时间就把那些复习资料背得滚瓜烂熟。这一点让我的同学们羡慕不已。 

　　看庄稼着实枯燥，但别忘记自己是当家人，数百亩庄田都是自己说了算，在生产队也算是个人物。不说在公有资产上必须铁面无私，让人敬畏，也不说尽职尽责让队长无话可说，单说在生产队影响力方面也算可以。每天晚上归来，走到生产队的瓜田，说不定种瓜人还特意邀请吃个瓜再走，谁说看坡不是美差！

　　如今家家都有责任田，家家的粮食堆如山，机械、电器越来越普及，再也不会为柴米油盐犯愁，哪还用得着看坡人。不过，那段看庄稼的经历却让我永生难忘，至今想起，那份奔波劳碌早已淡去，那份洒脱、甜蜜以及诸多如烟的往事，却如珍珠一般珍藏在心里，让人到何时都会自豪地说，我曾经是个看坡人！ 

　　（薛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