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喝过腊八粥,年近八十的老爸就开始唠叨,督促我去买年货,因为他很“贵年”。
“贵年”是沈丘方言,喜欢过年的意思。小孩贵年很正常,老人贵年则不多见。老爸如此贵年,和他的经历有极大的关系。老爸1936年出生于贫困的豫西山区,他亲身经历了1942年河南的大饥荒,能生存下来就是个奇迹。在上世纪五十年代,他从黄河水利学校毕业被分配到开封地区水利局,很快因为三年自然灾害被下放到沈丘县水利局。有了如此经历,老爸对饥饿有本能的恐惧,对过年能“吃好、喝好”的渴望是我们这一代人难以想象的。他如此贵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在我的记忆中,老爸一直很贵年。俗话说得好:过了腊八就是年。这句话在老爸身上得到很好的体现。每年只要过了腊八,老爸就开始买年货,一直买到大年三十。老爸很享受这种过程,上街多,但出手慎重。每样年货都要货比三家,如果买到质优价廉的,好像中了五百万大奖一样高兴,并且到处炫耀于人,兴奋之情可以保持好多天。虽然每天只买很少的几样,买的次数多了,除了必备的年货之外,也买回来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只有我们想不到的,没有他买不到的。
老爸原籍汝州,本地的亲戚很少,因此过年来我家拜年的亲戚就很少,在我家吃饭的就更少。我家的人口也不多,根本消费不了那么多的年货,每年都有将近三分之一的剩余。特别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生活水平相对较低,有些东西是过年时才用得着的。每年夏天都要晒这些剩余的年货,到了秋天有好多东西生虫了,只好扔掉。每当这个时候,老妈总是埋怨:你不会少买点儿!老爸也总是口头上应承着说好,等到再过年的时候,照买不误。
最近几年,老爸的年龄大了,不方便上街。自己不买年货了,依旧贵年,只好督促我们这些子女了。每当年轻人说过年没意思的时候,我总给他们讲我老爸贵年的故事。
(陈国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