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记忆里,都藏着一条条曾经走过很多年的路,或许它是一条笔直的城市街道,车水马龙,或许它是一条弯曲的乡村小路,野花芬芳。它们以不同的姿态,陪伴着我们的曾经。
我记忆中的小路,藏在村子后面,小路南边是住户,小强家、华健家、刚伟家,上百户人家生活在这里,当然,也曾经包括我们家;北面挨着一条河,一条流得很远很远的河,现在知道,河水一路欢歌,汇入了沙颍河。小路很窄,不长,从最东头的红建家屋后面,到最西头和村里的大街相连,也就千把米的样子。
我的许多美好的童年记忆,都洒在这条小路上。小路有几处最热闹的地方,其中一处,就在我们的胡同口。那儿是块空地,至今不知为什么没有被划作宅基地,那里是小路最宽的地方。靠河的路边,种了十几棵大杨树。夏天,附近的几户人家,一日三餐都聚在那里,端着饭,拿着馍,说长道短,说东道西,小路成了“饭场”。至今我还记得喜欢“坐饭场”的人:运生家爷,好看大部书,爱讲故事;运田家娘,大高个,瘦,小脚,走路不稳当,像要摔倒;福强家奶,胖,好喘;老徐奶,脸上有麻子,还有同辈的福田、春生、永光。这些人,在我的记忆里还是活灵活现,尽管几位上年纪的已去世多年。
小路带给我和小伙伴很多的欢乐时光。我们站在路边,面对小河,唱过刚刚学会的《信天游》、《黄土高坡》;爬过路边的柳树,折柳枝,编草帽,充当红军捉汉奸、打鬼子;拾过路上的楝树枣子,在路上挖一排小坑,玩一种叫“算窑”的游戏;在河坡上挖过洞,偷来红薯、豆子烧着吃;下雪的时候,制造过“恶作剧”,在路上挖坑,待被白雪覆盖,等着哪个倒霉的人一脚踩上,鞋里灌满雪水……
16岁那年,我们家搬出了老宅,小路走得少了;再后来,去县城求学、去边疆固防,更不能与小路常相见了。参加工作之后,每次回到老家,我喜欢回到小路上,走走、看看,尽管那里的人已老去,屋已老去,树已老去,河已枯去。
在小路上,我曾经有过“伟大”的梦想:当一名像父亲一样的老师,独求心灵宁静,守候故土家乡;当一名优秀的记者,铁肩担义,妙笔写出不朽的文章。如今,这些梦想和小路一样,都已面目全非。但,我要感谢这些梦想,如果没有它们,我不会喜欢上文字,不会有一份与梦想相近、相通的职业,做着自己热爱的工作。
我忘不了小路,它是我生命的源头,更是梦想初始的地方。
(常全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