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 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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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提时代的记忆总是那样美好，让人终生难忘。

　　至今还记得，那时候，乡下有许多吃饭场。所谓的吃饭场，多分布在各村的街头巷尾，七八家或者十多家，甚至同一家族同一姓氏，每天早中晚端出饭碗走出院门聚集在一起，常常围成一个圈边吃饭边调侃。吃饭场是乡村人传递消息、交流情感、相互了解、经验互动的平台。在吃饭场里，可以听到村里发生的很多事情，诸如谁家的婆媳吵架了、谁家的媳妇偷汉子了、谁家被盗了、谁家的孩子在外打工又邮寄回来多少钱等等，时常耳闻。往往是听了传闻，接下来大伙开始发表各自的评论，同一话题，有时有不同的看法，各抒己见，争得面红耳赤，有时还弄得不欢而散。虽然闹得脸红脖子粗，看在爷们儿份儿上，谁也不跟谁计较，再见面依然谈笑风生，碰上又有不同看法，仍然辩论不休。这样辩论多了，乡下叫抬杠。于是有人就给抬杠的双方分别送了个外号，一个“杠头”，一个“杠眼”。杠头杠眼好像天生就是一对冤家对头，一张口，观点就相左，于是就抬。这一幕是吃饭场里最大的看点，有时难免会抬急了眼，互相谩骂揭短，进而动粗挥拳，我们毛孩子对大人的行为非常不解，悄悄问父母怎么会这样，大人们往往哈哈直乐，让我们只管看热闹，不要打问那么多。

　　乡下吃饭场有男吃饭场、女吃饭场，多半是男女老少混杂。男人吃饭场里很静，往往一人说众人听，话题不外是谁谁家新盖了住房，谁谁做了什么买卖；女人吃饭场里，自然是张家长李家短，哪家的女人骂了公婆，哪家女人的男人有能耐，给女人买了啥好衣服。谁家的生活好，谁家的日子过着称心，谁家的女人手头巧，看饭碗里的饭食便一目了然。我会非常怀念某一天，有时会对这一天铭记好久不忘。小时候嘴巴馋，自然是在吃饭场里吃到了在家中很少吃到的东西。住在小巷口的香香姐是村里最漂亮的女人，仨俩庄子都找不到比得上她的，很多人家都想娶香香姐过门。有几天，香香姐家天天门庭若市，相对象的跟走马灯似的，引得大妈大婶们在吃饭场里提起香香姐都直撇嘴，她们嘀嘀咕咕地说了不少香香姐的坏话。别看她们这样，男方送彩礼那天，香香姐给我们这些毛孩子左手一把糖，右手一把糕点，吃饭时还特意端出一碗散发着香气的诱人的猪肉，让老少爷们儿都尝尝，分享她的快乐与幸福，香香姐还特意给我多扒了些。她对男方非常满意，对象是邻乡一个乡长的儿子，人家答应给她找工作，让她去供销社当营业员，那时候，站柜台当营业员是许多乡下姑娘梦寐以求的事。不只是香香姐这么大方，街坊们也都这样，谁家有喜做了好吃的，也会端进吃饭场里与大伙分享。那时候，吃饭场里的气氛总是乐呵呵、暖融融的，让人久久难以忘怀。

　　如今，这些民风古朴的乡下吃饭场正逐渐消失，乡间正面临变革，许多风俗都在悄然改变之中，当然，人们的生活习惯也不例外。

    （刘权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