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善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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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三是裕兴牙行的三少掌柜，可是苗三的命苦，出生后不久，苗夫人就一病不起撒手人寰了。

　　苗掌柜一则认为这孩子命太硬，用当时的话叫方人，二则想到孩子这么小就没了娘，担心不好养。碰巧苗三的姑妈人到中年尚无子嗣，苗三就被送到了同是经营牙行的姑父家。

　　苗三在姑妈家生活了十多年，不想姑妈竟也突然得病去世。苗三和姑父毕竟没有血缘关系，姑父思忖再三，还是决定把苗三送回裕兴牙行。

　　上世纪三十年代农民的日子穷，买卖牲口的也就少。当时裕兴牙行的生意十分惨淡。苗三接连方死人，苗掌柜认定他是命硬，嘱咐他不要想着当鞭手，别影响了牙行的财气，只让苗三每日去茶馆提茶，也算是帮牙行做点事。

　　苗三在大家眼里是丧门星，日子很不好过。他也不想很多，整日只低头做事。

　　一日清晨，苗三照例起个大早去往茶馆，地上一个包裹闯入了眼帘。苗三心想此地多有客商来往，定是谁行走匆忙掉在了地上。不少人为了做买卖而东凑西借，如果丢失的话，或会倾家荡产，而一旦发现丢失定会寻来。苗三索性就在原地等候。还真让苗三想对了，大约过了两刻钟的工夫，几位客商匆忙向这边寻来，知道苗三在等候失主时，自是千恩万谢。客商见着茶童竟然有这样的素质，就提出到他所在的牙行去买一批牲口。

　　生意谈得很顺利，而且数目还不小。自此，苗掌柜开始交给苗三一支鞭。

　　机会来之不易，苗三格外珍惜，跟着前辈悉心学习，几年下来练就了一副好眼力。但凡有牛马到眼前，苗三绕一圈观观皮毛、看看牙口、抚抚旋毛，展开两臂托托长，往前一站比比高，搭手摸摸胸，用不了半袋烟的工夫，就能清楚地说出此牲口还能掏几年好力，或者能杀多少肉、皮毛能值多少钱，整个牲口多少钱买去杀后能赚多少钱。客人买去果然如苗三所言。一回两回这样，十回八回也这样，苗三的名气越来越大。

　　且说有一年政府军南下镇压捻军，在当地留宿一晚，有官兵就住在苗三姑父的牙行。不想第二天队伍开拔后，居然有一个大兵吊在牙行的房梁上，已经断了气。有一个大兵称吊死的是自己的表弟，非要牙行赔钱，而且要的数目很大。苗三的姑父没有办法，干脆关门停止营业。牙行一关就是几天，要求赔钱的大兵依然纠缠不休。苗三知道后，帮助姑父报官说明了情况，经查那人之所以吊死是因为赌博输了钱，与牙行无关，只让牙行出钱买口棺材把吊死的大兵安葬了。

　　事后，苗掌柜更是深感这个老三不一般，又考虑到自己年老体衰，就决定由苗三接任掌柜。苗三经历过苦日子，担任掌柜以后，依然不改勤劳务实的习惯，而且对穷苦人特别厚道。有穷人来买牲口时，没钱也可以先把牲口牵走。还有想做点小生意缺少本钱的，苗三也给予资助。日子久了，周围的穷苦人都对他非常尊重，牙行的生意也日益兴隆。

　　苗三接任掌柜的第十年春季，当地大旱。那时的人们还很迷信，有着办堂会求雨的风俗。而且大家还都认为唱柳家班的戏求雨最灵验。苗三老家的村子许下了三月十六办堂会，唱柳家班的戏。可是村里人去请柳家戏班时，柳家班说三月十六那天已与另一个村子定下，他们村也是求雨。在村民看来求雨可是大事，一场大雨关乎一年的收成，也就是全村人的饥饱，与神灵许下的事情岂能说变就变。可人家柳家班已经被定下了，可咋办啊？村里人决定找苗三想想办法。

　　村里人到裕兴牙行时，苗三正与朋友喝茶。村里人坐下喝了几口茶对苗三道：“天气大旱，想要办堂会求雨。”苗三说：“好啊！需要我出多少钱你们尽管说。”村里人说：“此次来不是为缺钱的事，是柳家班的戏已在许下的那天被人先定下了。”苗三皱起了眉头，也觉得这事为难：“自古就有先来后到的道理，人家已经定下了，咱还有啥办法哩。”

　　村民们吃过午饭回去，苗三很是歉疚，又多出了些银钱。

　　然而村民们没有想到的是，三月十六那天，柳家班居然早早来到村里。村民们喜出望外，急忙准备，热热闹闹地办了堂会。

　　事情过后，苗三村里打听究竟是咋回事，原来，那天在裕兴牙行喝茶的几位听到苗三有难处，就私下里联络了一大帮人，说是苗三爷平日里对咱大伙儿厚道，咱无以为报，关键时候得为苗三爷分忧，于是就去硬把柳家班“请”了去。

　　可堂会办过了，还是久久没有下雨。没有如期还愿办堂会的那个村子，还接连出了几件怪事。人们说是神灵生了气。

　　常言说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事情的来龙去脉传到了苗三的耳朵里，他心里很是纠结，自觉罪孽深重，凭人怎么开导也听不进心里去，从此病倒在床，请了很好的郎中，也不见病情好转，几个月后辞世而去。

　　苗三去世后，市面上的纸钱居然卖得奇缺。

    （戚富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