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凛冽,梅花燃雪,腊月就像个闲散的老人,抄着手,裹着怀,晃晃悠悠走来。
春节还有段路程,游子还没归来,不急!就找片阳光最多的地方,挨着乡邻坐下,晒晒暖儿,聊聊天儿,咂咂那些或远或近的时光。他们眯着眼,言语不多,语速很慢,就像一部无声的黑白老影片。
没错,那些晒暖儿的老人,都是村庄的纪录片。岁月的胶卷,只有阳光才能打开。
通向村口的路,落叶满径,和老人的视线一样荒凉。那些走出去的人,很少回来,路没了归宿,就和村庄一块儿荒芜了。鲁迅说:“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他说的是路,是传承,也是时光。
时光也是一条路,长辈在前,晚辈在后,一辈辈走着。倘若没人走了,路就会荒芜,时光也会老。那些老人一定懂得,所以他们都老成一个样,如同一截路、一段时光。或许,只有这样,在腊月,他们的子女才会如约而至,他们才能等得如此安然。
一个村庄的老去,与他们密切相关,而年,就是最后的一场盛宴吧。
腊月是一张车票,起点是城市,开往村庄,年是终点站。
先是猪的嚎叫,吹响年的号角,然后是那些鸡鸭,零星点缀着年的气息。当阳光里晒满腊肉,年味便开始在腊月流淌、漫溢。那些天南海北的游子,一定也嗅到了,他们吸溜着鼻子,不辞劳苦地向家赶。这时,通向村庄的路,又变得热闹起来。
最先回来的,是放假的孩子。他们书包还没放下,就开始串门,寻找伙伴。有了他们,村庄就有了人气、喜庆和热闹劲儿。然后,那些大人陆续回来。他们操着有些生疏的方言,递烟,散糖,把大伯、大娘们问候一遍。
乡村的腊月,有些冷,有些寂寞,但这并不妨碍它下一站的幸福:年和团圆。(杨亚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