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杜牧笔下的佛寺,如今还有多少在烟雨中,诉说历史的深邃与沧桑?与佛结缘,是我从小的向往。于是,在一个明媚的秋天,我怀揣虔诚,一步步走向心中的佛门圣地——洛阳白马寺。
巍然屹立于邙山、洛水之间的洛阳白马寺,素有中国佛教“释源”“祖庭”之称。具有1900多年的历史,是印度佛教传入中国后兴建的第一座寺院。之所以取名白马寺,大概与“永平求法”、“白马驮经”的故事是分不开的。
始建于公元68年的白马寺,盛于唐,其后历经风雨,几经修葺,才形成今天的规模。但公元755年的“安史之乱”,不仅对东都洛阳破坏严重,也波及了白马寺。著名诗人张继曾在一个秋夜留宿于此,他在《宿白马寺》一诗中写道:“白马驮经事已空,断碑残刹见遗踪。萧萧茅屋秋风起,一夜雨声羁思浓。”把白马寺的破败描绘得一览无遗,也流露了一种悲凉的心境。令人欣慰的是,之后的历代统治者对白马寺都关照有加,不仅保护,还进行了几次较大的重修。特别是明朝的那次大重修,大体上奠定了今日白马寺的规模和布局。新中国成立后,各级政府拨专款对白马寺进行了多次重修,终于使这座千年古刹焕然一新,重现辉煌。如今,这座经历了岁月更迭、血雨腥风的千年古寺,日渐庄严、神圣,在岁月的长河中,无疑见证了一部中国佛教的兴衰史。
当阳光温暖地洒向大地,站在白马寺山门外的广场上,我觉得时光若白驹过隙、世事如云淡远。眼前的白马寺依然红墙绿瓦,松柏苍翠。歇山顶式的山门牌坊顶上,盖着灰色的筒瓦,其间的三个门洞,以青石砖砌成,显得坚固安然。
寺院内的松柏更显生机勃发,一根根遒劲的枝桠倔强地伸到墙外。几只可爱的麻雀就在山门和树枝间穿梭,娇小的身影让我仿佛看到了佛门和尘世的距离。一座高高的山门能够阻隔千年的等待?此刻,佛在里面,我在外面。
入得寺内,最先看到的是白马寺六景之一的印度高僧墓。两座以弧形青石围砌起来的圆冢,在苍翠的柏树、松竹以及青藤的掩映下,是那样孤静坦然。长眠于此的摄摩腾、竺法兰两位印度高僧,让我肃然起敬。他们为弘扬佛法,远离故土,在异乡“启道”、“开教”也算是人生苦旅中的功德圆满吧。于是我虔诚下跪,只为在日渐纷扰的浊世中,能保留一颗纯净的心灵。
礼佛的脚步匆匆地迈向寺内的第一重大殿——天王殿。门前的楹联: “年年坐空山门接张待李总见他欢天喜地,日日携空布袋少米无钱却剩得大肚宽怀。”则把弥勒佛达观的处世原则,展现得淋漓尽致。走进大殿,他那笑口常开的形象,让我倍感亲切,也让多日积郁胸中的烦躁悄然散去。坐在木雕佛龛里的弥勒佛,是一尊明代夹纻干漆造像作品,陪伴他的,是龛顶和四周精心雕刻的五十多条不同形态的飞龙。也只有这个笑容满面的智者,才能选择永远的左手布袋,右手念珠,以在红尘与仙界间传递着温暖的力量。我多么想触摸一下佛的内心到底有多强大啊!佛门圣地,我还是退缩了,只好悄悄地踱出了天王殿。
太阳西移,日影斑驳,秋叶静美。而我的身影,也在悠长的青石板路上,被拉得很长很长。
就在低眉间,我发现脚下的这些青石,每一块都雕刻着精美的莲花,并且一直延伸到大佛殿佛坛前铺设的莲花石上。再看大雄宝殿里的莲花宝座以及1962年出土的、现存于清凉台西院内的莲花方砖。让我感慨佛门崇尚莲花,大概与“出淤泥而不染”的法旨有关吧。
相传释迦牟尼一出生,迅即长大成人,且每走一步,便生一朵莲花,史称“步步为莲”。我是凡尘一女子,我爱莲,并非追逐“步步为莲”的善美人生,惟愿今生能如莲一样静静地开放一次,就够了。
我心中还牵挂着一个地方,那就是齐云塔。它一直伫立在白马寺东南方的半公里处,静约客来客往,风雨千年芳华。
黄昏渐浓,秋意微凉。匆匆的脚步赶到齐云塔时,那里的游人大多已散去。这是一座四方形叠涩密檐式的砖塔,但就是这样一座直插云霄、古雅秀丽的建筑,却也难逃大火的劫难,而一度荒榛丘墟。面对重修的齐云塔,我虔诚地跪拜。惟愿多情的尘世,天佑我佛、恩泽苍生。
夕阳下,离开齐云塔的路上,我一直惦念着白马寺的前世今生,想到“法不孤起,因缘而生”,便心如止水,随风而行。(朱新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