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深秋,陈州南坛湖。近岸的荷叶皱巴巴地蜷缩一团,仅存的几棵莲蓬缩头缩脑,惊恐不安,躲避着木船上明晃晃的刺刀。
日军中队长山本恶狠狠地说:“张老财,你的说,枪哪里的有?”
“这里,那里……”张老财慌乱地指着,额头上冒出一层又一层的汗珠。
两天前的午后,张老财在南坛湖边上的院子里悠闲地喝茶。新来的短工水生打听到齐老、安岭一带的地便宜,五块银元一亩好地。张老财盘算着趁今年大旱,粮贵地贱,可以再到乡下买几顷地,心里乐开了花。
水生出门后,警觉地四下张望了一下,转身几步跑到张老财面前。
“老爷,枪。”水生慌张地低声说。
“在哪里?”
“湖里,有人捞出了枪。”
张老财跑出门,看到湖中心一条小船晃晃悠悠,一个结实的汉子扎入水中,探出头来,又潜到水里,把一把漆黑的汉阳造递给撑篙的中年人。小船周围是一片碧荷,几朵红莲摇曳多姿。
看到岸边有人,中年人一把拉过湖水中的汉子,急急地划船驶向芦苇荡。
三千亩的南坛湖在南城门外,水面开阔,水最深处有四五米,数百亩的芦苇荡易于藏身,一直是薛朴若、韩继文游击队的活动区域。
张老财心里打着自己的小九九:“有了枪,咱腰杆子就更硬了。再加上皇军这座靠山,再不受土匪、伪军的欺负了。乡下欠咱租金的,城里欠咱利息钱的,该收地收地,该收铺子收铺子,否则,一拉枪栓。乡下的游击队都是穷棒子,几杆破枪,还差人送信让我出钱出粮,救济穷人,断我财路,没门。再来送信,我还是报告皇军,让他们有去无回。”
张老财偷偷找来妻弟大狗、表哥二秃子,让水生划船,到湖中心寻枪。
“有,有东西硌脚。”
“摸到啥了?”张老财急急地问水中的二秃子。
二秃子潜到水里,摸出一个铁盒。
张老财打开铁盒,全是用过的弹壳。“赶紧捞,一定有枪。”
忙活了半晌午,除了这盒弹壳,再也没摸到什么,张老财有些沮丧。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张老财从湖中捞到枪的消息悄悄传开了。
最先得到消息的是城南的土匪。过了一夜,水生打开院门,就看到大门上插着一柄带信封的匕首,赶忙报告张老财。
“取,取下来,快念。”
“张财主,兄弟听说你从湖中捞得枪火若干,发了大财。兄弟不眼红你,只要你捐出军粮钱1000大洋。三日内送到……”
“哎呀,这可咋办?”
“老爷,土匪手段毒辣着呢。”
张老财赶紧托人说和,从1000大洋降到800大洋,赶紧让水生把钱送过去了,好歹夜里能睡安稳了。
第二天,山本带一队日本兵找上门来。“张老财,你的良心大大的坏了,发现军火不报告皇军,告诉土匪。”接着就左右开弓两个耳光,不由张老财辩解,命令道:“带路,哪儿有枪?”
被鬼子打蒙了的张老财,顾不上琢磨是谁走露了消息,让水生找来两条破木船。庄上的渔夫躲的躲、藏的藏,好半天才找到一个收鸭子的,愿意和水生一起撑船捞枪。
山田带队坐两条船到湖中心捞枪。岸上留了两个哨兵放哨,几个农民打扮的人在依靠着芦苇垛边远远地看着。
水生划着船,穿过荷花荡,绕过芦苇丛,看到湖面上竖立着几根芦苇棒,手中的竹篙就慢下来了。
“太君,船漏水了。”水生指给山本看,船舱里正咕嘟咕嘟地翻着水花。
“你赶紧堵住,其他人到这条船上来,往回划。”山本恐慌起来。
收鸭子的中年人站在船首,笨拙地舞弄着竹篙,一下碰着这个,一下打到那个,木船上的日本兵起身躲闪竹篙。小船左右摇晃着,中年人猛地一踩,船翻倒在湖中最深处。
岸上的日本兵喊着救人,不远处的农民飞奔过来,一把搂住日本兵的脑袋,反手一拧,两个日本兵就死掉了。
湖里的日军扑腾着喊救命,水生操起竹篙,劈头盖脸一顿猛打。收鸭子的中年人游近山本,拔出匕首,狠狠地刺了下去。几名游击队队员浮出水面,吐掉嘴里的芦苇棒,把日寇的脑袋往水里按,拽着日本鬼子的腿往深处游。半袋烟功夫,湖面上泛起一片殷红。
收鸭子的中年人指挥着大家打捞武器,水生在船头收拢游击队员捞出的日军枪支,游击队员兴奋地说:“老薛、老韩,你们俩的计谋真是神机妙算,既除掉了狗汉奸张老财,又寻到了6杆三八大盖和一把王八盒子,这下咱可以跟鬼子好好干上一仗了。”(傅世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