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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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老家院子里生长着一棵茂盛的杏树，每年春天，就会开一树缤纷的杏花。后来，它被父亲砍掉了。春天再来，看着空荡荡的院子，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怀念。

　　儿子出生时，我从集市上买来一棵纤细的杏树苗，栽在院子中央。我们希望，这棵杏树能和儿子一样，长成一棵茂盛的大树，开出灿烂的杏花，结很多的果子。

　　从一棵小杏苗长成杏树，总要耐心等待。三四年后的春天，稚嫩的杏树开了粉红的花，让人看了满心欢喜。它有两根主杈，自然便成了儿子最好的玩具。儿子淘气得像个小猴子，每天踩着杏树枝杈，爬上爬下，非常开心。

　　不几年，杏树便有杯口粗，初春盛开满树的杏花。“红杏枝头春意闹”，“红花初绽雪花繁，重叠高低满小园”，“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这都是古人咏杏花的诗。桃花开，杏花败。各种花中，杏花率先盛开，报春来的消息。杏花含苞怒放，竭力展示她们耀眼的青春，散发出骄傲的芬芳。

　　那些年，我每天早起上班时，总要看看杏花有什么变化。“夜来风雨声，花落多少”。一夜春雨，早晨起来，杏树下落红无数，看着躺在泥水里的瓣瓣杏花，零落成泥，香销玉殒，让人怜惜。

　　那些年，我在一个遥远的单位上班，路途艰辛。有时黄昏，我坐在杏树下的小板凳上，望着灿烂晚霞渐渐淡下去的西边天空，便生发出许多惆怅，对未来感到迷茫，不知道灰色的日子什么时候是尽头。

　　以后每年的初春，这棵杏树总要盛开一树的杏花，安慰我对春天的渴望。三四月的时候，繁茂的杏叶中间，便会密密地挂满可爱的杏纽，青青的，长着细细的绒毛，像纽扣大小。慢慢地，它们长大了，有溜珠大小。儿子经常站在杏树上，仰头数着每个树头结多少杏子。有时，一夜风雨后，第二天一早，杏树下便落了很多青杏，让人惋惜。

　　麦收时是杏子收获的季节，疙瘩连蛋的杏子沉甸甸地，压得杏枝弯下腰，那些原来青涩的杏子已变成鹅黄，吃下去香甜可口。收获时，妻子和儿子各手持被单的两端，我手持棍子站在杏树上敲，扑塌塌掉落的杏子落在被单上。收获的杏子多，我们便送给邻居品尝。

　　后来，住在前边的邻居在院后栽了很多杨树，父亲也不得不在我们院子前面栽上杨树。随着杨树渐渐长大，原来杏树能享受到的阳光全被可恶的杨树给遮掩住了。

　　再到春暖花开的时候，杏花像往年一样盛开，待鲜花落尽，枝头却很少挂杏纽。等到麦收杏子收获的季节，杏树上满是稠密的绿叶，却没一个杏子。

　　年复一年，杏树春天开花，夏天无获，枝繁叶茂的树冠遮了半个院子的凉荫。父亲说，想在院里晒粮食都难，不如砍掉。我反对说，即使每年能看看满树的杏花也好啊。

　　后来，我们搬到太清镇居住，父亲便把杏树砍掉了。等我回来时，院子中央空荡荡的，被斩成多段的杏树身、杏树枝斜放在南墙根。

　　再到春暖花开的时候，我回老家，空荡荡的院子里，再也看不到那一树的杏花，心里很是惆怅，像失去了什么宝贵的东西一样。

　　那盛开在记忆深处的杏花，竟成为我青春伤痛的回忆。   

　　有一次做梦，我梦见老家院里仍然盛开着一树的杏花，在微寒的春风里，鲜艳夺目，蜜蜂嗡嗡地围着它们飞舞。我醒来惆怅不已，怀念那隐藏在记忆深处的杏花，那场给了我难言伤痛的杏花雨，更加怜惜飘落在泥水里的瓣瓣杏花。(唐运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