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老屋是爷爷的爷爷盖的,那时他是一名远近闻名的绅士,家里的条件也比较好,便盖下了这三间老屋,距现在有一百三十多年了。堂屋檐上砖雕的华丽,见证了这三间老屋在当年的现代和繁华。
其实屋前榆树的南边,还有一棵桑树,已不见了踪影。儿时,我常常在桑树下放一张床,躺在奶奶怀里,看着那银白色的月光,听那些老得不能再老的传说。我依稀还记得奶奶说的太爷盖这三间屋子的故事。太爷当年无子,便求人卜了一卦,卦上说没有结实的房屋,便没有百年的人丁兴旺。为了把房子盖得结实,太爷要求一天只垒一层砖,等房屋盖好后,便有了老爷。虽说现在房子都一百多年了,下面的砖被雨水蚀了很多,但依然坚固如初。房屋的老旧,倒显出古朴沧桑,如一件出土的瓷器。
常常思念儿时的故乡:傍晚时分,农人从田里牵一头老牛往炊烟中走来,回家后婆娘已做好饭菜。端着饭碗,走到人多的地方蹲下来,天南海北地谈上一阵,便已日落西山,伴着小孩高喊回家的声音,带着许多的心满意足往家走去。
一天下班,我慢悠悠地走着,忽听小贩叫卖榆钱的声音,这让我想起老家院子里几棵榆树和奶奶蒸的榆钱。
老家的院子里原来有四棵榆树,那都是父亲上大学的时间栽的,距现在有五十多年了。前几年,因为整修院子,伐去了两棵。小时候,奶奶总是让大哥爬上南边的屋顶摘榆钱。在榆钱上撒上一层面,便能蒸出好吃的榆钱饭来。早起扒上一碗,再舀上一碗红薯茶,便心满意足地飞奔着找同伴上学去了。
也许是故乡在召唤,也许是榆钱在诱惑,回家的愿望越来越强烈。于是,开车一个多小时,在树荫的掩映下,一个古朴的村庄便显现出来,这就是让我思念已久的故乡。一条弯弯的小河,如母亲环抱着婴儿的臂膀,把村庄半包围了起来。河水还在无言地流着,像是诉说着对儿女的思念。
终于又回到了阔别已久的院子。因为长时间没住人,院子里长了许多荒草,显得冷清和苍凉。突然又想起儿时院子里的热闹和喧嚣,想起慈祥的奶奶和辛劳的母亲……
小的时候,奶奶可是家里的大总管,想买点好吃的,那可是要跟她央求的。堂屋的正梁下挂着一个小竹篮,那就像一个聚宝盆,我常常用馋猫一样的目光望着它。夏天的晚上,奶奶在院子里铺上一张床,便从那个小小的竹篮里给我拿出糖果或甜瓜,她看着我吃,给我摇着蒲扇,驱赶着蚊虫,直至我入睡。我第一次领工资那天问奶奶想吃什么,她想了半天,对我说:“你就上街给我买个烧饼吧。”这也许就是她对我们的最高要求吧。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奶奶去世十多年了,用多少个烧饼也换不回奶奶那慈祥的目光和竹篮里的瓜果了。
小时候父亲在外工作,照顾我们吃穿和家里十多亩地的活儿全落在母亲一个人肩上。现在都不能想象,小脚的母亲当年是怎样生活的。母亲拉不动架子车时,常常让我给她搬车轱辘,她的腰使劲儿向下弯,我一个轱辘一个轱辘地向上搬着才能过去不平的土坑。农忙时,她是不舍得把时间浪费在路上的,奶奶总是安排我把饭送到地里,一碗井水、一个馒头、一点酱豆,就是母亲的一顿午餐。虽然条件艰苦,但她对儿女的爱却没有因生活艰苦而减少。记得有一次我同母亲把一车红薯干拉到集市去卖,卖完后,母亲给我买了一碗胡辣汤,心满意足地看着我喝完,自己没舍得喝一口。干完一天的农活,晚上母亲便在煤油灯下给我们缝补衣服,有时一觉醒来,还能看到母亲屋内的灯亮着。 现在母亲老了,常常坐在家属院门前等着我们,看到我们回家时,欣喜之情就能展现在她那苍老的脸上。
站在家乡的老屋前,突然觉得老屋里盛满了曾经的岁月和过往的故事……(张国庆 周口市教育局)